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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友在京大门口造谣我,她父亲直接一巴掌:你给人家下药,还造谣

郑枚的眼泪挂在睫毛上,手指发颤地指向周彦杰,嗓子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,说他是个流氓。

就因为这句话,周彦杰原本该走的路,被生生拧断。

他熬了多少个夜,耗费了多少心血,才换来的那张京城大学录取通知单,上面的名字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变成了弟弟周庆山。

很久以后,他听说那个自己曾放在心尖上的,真成了的媳妇,办得风风光光的。

家里那栋老房子,没人问过他一句,就直接写了三弟周青梁的名字。

爸妈退休留下来的工厂名额,也落到了小妹周红玉手上。

至于他周彦杰,就像家里扫出去的一团垃圾,被丢到了一个偏得不能再偏的山沟里,天天钻到黑乎乎的矿洞里挖煤。

最后,一身的病,肺里像塞满了石头,躺在乡下卫生院那张又冷又硬的铁床上,一口口地往外咳血。

他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,后来还是工友搭了把手,才没让他烂在那里。

他到现在还记得,周庆山来看他时,离得老远,用手死死捂着鼻子和嘴,一脸的嫌弃。

“开什么玩笑,那病会传染的!”

三弟小妹也跟着躲得远远的,嘴里附和着。

“是啊大哥,你当年干的那事……咱们家丢不起这个人,还是别来往了。”

就连他曾经用全部心思去对待的郑枚,也只肯远远地站着看他一眼。

那语气,像是赏赐一样。

“彦杰哥,当年的事……是我不好。这辈子欠你的,下辈子还吧。”

“咳——!”

喉咙里一股铁锈味猛地冲上来,周彦杰没能喘上这口气。

一口血喷在脚下灰色的地上,他的世界彻底黑了下去,只剩下满心的不甘。

想象中的冰冷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。

他用尽力气,把像灌了铅一样的眼皮撑开一道缝。

头顶上是贴着旧报纸的泥巴屋顶,空气里混着泥土和稻草的味道。

“彦杰哥?你醒了?”

一个既熟悉又让他心脏抽紧的女声传了过来。

郑枚扎着两条麻花辫,脸上是那个年代特有的,被太阳晒出来的红扑扑的颜色。

她像阵风似的跑进来,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话里全是焦急。

“你总算醒了!刚才在地里割麦子,太阳太晒了,你一下子就倒了,把我吓得魂都没了!”

她的前脚刚踏进来,周庆山后脚就掀开那块打了补丁的蓝布帘子跟了进来。

他的眼睛却先钉在了郑枚握着周彦杰的那只手上。

他快步上前,有点不客气地把郑枚的手拽开,整个人像堵墙一样隔在他们中间。

他抱怨着说:

“大哥,你既然醒了怎么还不出去?小弟小妹为了谁去挑水,都快打起来了!队长都拉不住!”

这一幕,每一个细节,都跟记忆里少年时发生的那天一模一样!

周彦杰的心跳得像打鼓,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。

难道……老天爷真的没瞎,肯给他一次机会,让他从头再活一次?

现在回头看,上辈子那些倒霉事,原来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埋下了引子。

临死前,那些所谓的亲人说的那些话,又冷又硬,像刀子一样。

周彦杰胸膛里有团火烧了起来。

他猛地坐起身,脸上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种温和好说话的样子,声音又冷又硬。

“周庆山!你只比我小一点,他们是手断了还是脚断了?”

“他们打架你不会去劝?地里的活你干不了?”

“就这点破事也值得你火烧眉毛似的跑来吵我!”

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有些沙哑,眼睛像钉子一样死死盯着周庆山的脸。

“还有你!你一个大男人,跟个女知青拉拉扯扯,像什么样子?”

“这不是耍流氓是干什么?!”

最后“耍流氓”那三个字,周彦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。

他自己都没发现,声音里带着颤抖和一股说不出的委屈。

明明是在骂周庆山,他自己的眼睛却先红了。

上辈子,就是这三个字,把他推进了地狱,再也没能爬出来。

死之前,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,只能贴着电话小声念叨。

“我没有……我没对她耍流氓……”

“我也不想赖着你们……我只求……死了能有个地方埋就行……”

可电话那头早就挂了。

没人听他最后说了什么,也没人在乎他这个家里的“脏东西”最后去了哪里。

他也曾有过那么风光的时候,是整个公社头一个考上京大的年轻人。

村里人高兴得像过年,爸妈杀了猪宰了羊,摆了好几桌酒席,人人都夸他。

就是那句话,把他从天上一下子踹进了泥潭里,再也站不起来。

而周庆山呢,不光抢了他的大学名额,还娶了他喜欢过的姑娘。

靠着城里爹的关系,一步步往上爬,到头来,用那种看乞丐一样的眼神看他。

他死了好几天才被一起下矿的工友发现。

工友们把他随便埋在了乱葬岗,连块写着名字的木板都没有。

他那辈子,活得就像个笑话,像个冤死的鬼!

只要一想起来,就难受得喘不过气。

“大哥,你今天是怎么了?张口闭口就是耍流氓?”

不满的声音把他从痛苦的回忆里拉了回来。

连也眨着那双看似天真无邪的大眼睛,不解地瞅着他。

“是啊,哥,你以前不是最大方的人吗,今天怎么……这么爱计较了?”

只觉得一股火气冲到了脑门。

他烦躁地挥了挥手,像赶不走的苍蝇。

“你们下面是不是还想说‘吃亏是福’?”

“我在你们俩谈情说爱里,是不是就是个添头?”

“出去!你们都给我出去!”

说完,他看都懒得再看这两个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仇人,直接转身躺了下去,用后背对着他们。

老天爷既然让他重活一次,这辈子,他再也不会为了谁委屈自己!

凭什么当大哥的就得让着小的?

谁不是第一次做人,他凭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牺牲自己!

委屈地噘着嘴,声音听起来很无辜。

哥,我俩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,你可别乱想。

“我用不着想什么!”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你们俩都离我远点,那我就谢天谢地了!”

他猛地抓过炕边那本封面都磨破了的《数学习题集》。

忍着中暑后的头晕和恶心,他逼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。

显然没打算就这么算了。

“哥!你今天是吃了火药吗?”

“先不说这个,小弟小妹你到底管不管?”

“我可不想去拉架,我还得看书呢!”

“难道我就不用学习了?”头都没抬,“出去!告诉他们,有本事就往死里打,谁能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,我就算他厉害!”

看怎么说都说不动他,气得跺了跺脚,真的转身跑了出去。

门被摔得震天响,毫不掩饰他的火气。

却没马上走。

她眼睛总往窗外瞟,在屋里磨磨蹭蹭的,最后竟然低声哭了起来。

哥,我还以为……以为你是明白我心思的。你今天这么说我,我真的……真的很难过。”

忽然想起上辈子,说的那句“下辈子再还你”。

怎么还?

难道这辈子还要嫁给他?

这个念头让他后背直冒冷汗,赶紧把话给说绝了。

“可别!咱俩谁也别碍着谁。”

“眼看高考预选就没几天了,我没那心思也没那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。”

被人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,谁脸上也挂不住。

咬着嘴唇,最后猛一扭头,哭着跑了出去。

“哎,小郑,这是怎么了?”

周母正好在门口,想拦一下没拦住。

她皱着眉走进屋,看着炕上的,脸色很不好看。

“你这是怎么了?躺炕上偷懒就算了,怎么还把人家小郑给气哭了?”

周彦杰看到他妈,呆了好几秒。

眼前的妈,头发还没全白,脸上虽然有生活的痕迹,但一点也不像照片上那么老,那么冷。

他已经太久没见过他妈这么活生生的样子了。

“妈!”

他情绪一上来,竟然想扑过去抱住她,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。

上辈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,连个疼他的人都没有,现在终于又能……

周母却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他,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,“啪”的一声,又脆又响!

巴掌声在小小的土屋里回响。

周彦杰的耳朵嗡嗡作响,刚才那点脆弱和依赖,全都被打散了。

“你还有脸叫我妈!”

“你爸在城里上班,家里你就是主心骨!”

“现在弟弟妹妹打架你不管,人家好心来看你的女知青被你气跑了!你太让我失望了!”

这些话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来,把周彦杰浇了个透心凉。

是啊,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,他从妈这里,又得到过多少疼爱呢?

“妈!”

他捂着脸,眼睛里全是伤心和不明白。

“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吗?都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,凭什么所有的事都得我来牺牲,我来扛?!”

周母气得浑身发抖,手指头差点戳到他鼻子上。

“你你你!我看你不是中暑,你是想把我气死!”

周庆山赶紧凑过去扶住周母,给她拍背顺气,嘴里还在拱火。

“妈,您别生气,为他不值得!大哥现在越来越自私了!”

“他这么偷懒,咱家工分掙不够,到年底分不到粮食,这一大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?”

周彦杰直接被气笑了。

“按你这么说,要是我去上大学了,留你这个废物在家,妈和三弟小妹就都得陪你一起饿死?”

上辈子,他周彦杰老老实实地待在村里,当牛做马,给爸妈养老送终。

弟弟妹妹也就过年回来露个脸,可爸妈嘴里念叨的都是他们的好,对他这个守在跟前的,只有嫌弃。

“上大学?你想得美!”

周母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,指着他骂。

“你是老大,你走了这一大家子怎么办?”

“庆山到时候会和小郑一起去城里上学,他俩将来有出息了,自然会帮衬你!”

“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,守着这几亩地!没有我发话,你哪也不准去!”

周彦杰只觉得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。

上辈子肺病发作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,好像又一次清晰起来。

是啊,他妈的偏心,原来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明目张胆!

上辈子他被打成“流氓”,自己觉得理亏,从来没争过什么。

这辈子重活一次,他才吓出一身冷汗,原来在这个家里,从头到尾,他周彦杰都是个外人。

“帮衬个屁!”

周彦杰豁出去了,声音冷得能掉冰渣。

“妈,原来你早就盘算好了,要让他俩结婚过日子了!”

周母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,脸一下子红了。

她心虚地拔高了音量。

“你、你胡说八道什么!我没那个意思!”

“人家小郑喜欢谁,那是她的自由,我怎么能乱点鸳鸯谱!”

周彦杰对郑枚那点剩下的感情早就没了,但他现在特别想知道,这个女人的心,到底是什么做的。

“郑枚,”他目光投向门口还没走远的人影,声音不大,但刚好能让她听见,“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明白。你直接说,你心里,到底装着谁?”

这话在七十年代末的农村,跟平地一声雷没什么两样。

谈恋爱这种事,是轻易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。

“我……”

郑枚的脸瞬间红得像块布,眼神飘忽不定,在他和周庆山之间来回晃,嘴唇动了半天,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周彦杰懒得再看她演戏,毫不客气地戳破了那层窗户纸。

“哼,我看你就是想两边都吊着,谁也不得罪,等着看谁更有出息,你就嫁给谁,对吧?”

“行,今天我帮你做个决定。你就别考虑我了,我周彦杰,对你,半点兴趣都没有!”

他话说得斩钉截铁,让郑枚觉得从没这么丢脸过。

她“哇”的一声哭出来,捂着脸跑了出去。

“周彦杰!你少以为自己多了不起!我是下乡知青,有大好前途,谁会看上你一个在土里刨食的!”

“哎哟我的老天爷啊!”

周母一拍大腿,顺势就坐到了地上,一边捶地一边哭嚎。

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!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白眼狼!”

“只想着自己飞出去了,一点也不管家里人的死活了!”

“孩子他爹啊,你快回来管管你这个好儿子吧!”

周彦杰的心早就冷得像块石头,再也不会被这种蹩脚的表演打动。

他直接转身进屋,反手就把门闩给插上了。

门外的哭声,一下子停了。

这阵鸡飞狗跳的动静,倒是把左邻右舍都给招来了,不少人从院墙外探头探脑地往里看。

“妈!还嫌不够丢人的吗?你快去地里看看!别让外人看笑话了!”

周庆山脸上挂不住,低声吼了一句。

一见最疼的二儿子发了火,周母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,拍了拍屁股上的土,嘴里嘟囔着往地里去了。

屋里终于暂时安静下来。

周彦杰深吸了口气,重新拿起那本习题集。

还好,今天这场闹剧,让他提前和郑枚把界限划清了,省了以后无数的麻烦。

这辈子,他一定要考上大学,离这个像吸血鬼一样的家远远的!
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熟悉的咳嗽声,是村里的田书记。

周彦杰把门打开,田书记看着他,露出一个朴实又关心的笑容。

“听说你中暑了,我给你拿了点仁丹过来。”

“没想到你病着还这么用功!啧啧,看你这脸色白的,身体可是最重要的,可不能垮了啊。”

连个外人都看得出他脸色不好,他亲妈亲弟弟,却只把他当成一头不知道累的牛。

田书记是村里少有的读过书的人,一直觉得周彦杰是个读书的苗子,没少帮他找复习资料,对他期望很高。

周彦杰心里一直很感激他,只是上辈子自己成了“臭流氓”,再也没脸见他。

“田书记,谢谢您!您放心,我一定好好考,给咱们村争光!”

他这话,让田书记也激动起来,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好!有志气!好男儿就该往外走,别让家里那些事绊住脚。”

“你弟弟妹妹都大了,不该成为你的拖累。过几天预选,好好考,考个第一回来,也给咱们村长脸!”

田书记是个明白人,话里话外都在点拨他,鼓励他。

他背着手走了之后,周彦杰握紧了拳头。

他当然要拼了命地通过预选,绝对不能再走上辈子的老路!

毕竟是一家人,第二天早上,周彦杰还是照常下地干活了。

只是,他不再像以前那样,默默地替那几个偷懒的弟妹挣工分。

中午收工回来,一家人正围着炕桌吃饭,有说有笑。

见他进门,屋里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脸都冷了下来。

周母甚至没给他留饭,锅里只剩下一个又冷又硬的窝窝头。

当老实人不想再吃亏的时候,他反而成了那个破坏大家利益的坏人。

周彦杰什么也没说,拿起那个窝窝头,准备回自己屋里,边吃边看书。

可他怎么也没想到,一推开自己小屋的门,又看见了郑枚!

她居然正坐在他的炕边上,手里翻着他放在枕头边的书!

“鬼啊!”

周彦杰吓得往后猛退一步,后背紧紧贴在门板上,魂都快飞了。

上辈子那可怕的一幕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,他根本不敢进屋,生怕郑枚下一秒就又喊出那句“耍流氓”。

“彦杰哥,你回来了?我给你带了根冰棍,快进来,凉快凉快。”

郑枚却笑得特别灿烂,甚至还拍了拍炕沿,让他过去。

“我不吃那个!”

周彦杰声音都在发抖,手指着门外。

“你,马上,拿着你的东西,出去!”

“你的心思还是放在周庆山身上吧。今天上午在地头,你俩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吗?”

他这辈子,绝对不能再被这种女人沾上。

既然周庆山喜欢,那就让给他们,这种摇摆不定的女人,他周彦杰不稀罕!

怪不得刚才家里人看他的眼神都那么奇怪,原来郑枚又溜进了他屋里!

全家人都觉得是他周彦杰在挑事!

“彦杰哥,你至于这么爱吃醋吗?我住在知青点,关心一下你们兄弟俩不是很正常吗?”

“我就是和庆山多说了几句收麦子的事,回来就想着给你买根冰棍降降温。我都不计较昨天你说的那些话了,你怎么还这么不依不饶!”

周彦杰最烦她这副好像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的样子。

一个女知青,哪来这么多心思?

“我说了,用不着你关心我,省省吧。”

周彦杰指着门口,语气里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。

“以后没经过我同意,别进我屋。咱俩单独在一块,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?”

郑枚又一次哭着跑了。

这次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他就不信,一个女孩子脸皮还能厚到继续缠着他。

但他还是低估了郑枚的“坚持”。

她反而觉得周彦杰就是在吃周庆山的醋,不然怎么会连她今天在地里跟谁多说了几句话都记得这么清楚?

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,村里慢慢传开了一些闲话。

说郑枚这个女知青,像个妖精,搅得周家兄弟俩不和,不好好干活,就想着谁能考上大学,谁就能娶她。

这种话在封闭的小村子里最伤人,也很容易影响知青回城时的评定。

郑枚因为这些话整天都闷闷不乐的,干什么都没精神。

这天中午,太阳最毒的时候,干活的人都在树底下歇着。

周庆山看准周彦杰正抓紧时间看书,找他麻烦了。

“大哥,咱俩得聊聊。我觉得你把一个女同志弄得这么难堪,太不应该了!”

“话是谁传出去的,谁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
周彦杰眼皮都没抬一下,又翻过一页书。

最近周彦杰不再什么活都揽着干,周庆山不得不分担了不少重活,心里早就怨气冲天,就怂恿家里的小妹在外面说郑枚的闲话。

村里人看周彦杰还有空看书,周庆山却在地里累得满头大汗,自然觉得周彦杰这个大哥当得太自私。

“你读书比不过我,脑子没我快,也就只会用这些见不得人的小伎俩。”

“你!”

周庆山被戳到了痛处,不但没生气,反而更来劲了。

“大哥,你让给我吧!我必须考上大学娶郑枚!而且她亲口跟我说过她喜欢的是我,你争不过我的!”

听到这话,周彦杰终于愿意抬起头,正眼看他了。

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。

“郑枚,归你。大学,我上。”

“你考不考得上,跟我没关系。自己没本事,就别总指望别人给你让路。”

这下周庆山彻底被惹毛了,他猛地一把抢过周彦杰手里的书,狠狠地扔了出去!

“啪嗒”一声,那本封面都磨破了的《数学习题集》,正好掉进了旁边一摊还没干的牛粪里。

脏东西一下子就浸透了书页。

“大哥!你别做梦了!你以为咱家能飞出去两只凤凰?”

“小弟小妹都还小,咱俩要是都走了,地里的活谁干?妈谁来照顾?”

周彦杰的眼睛瞬间红了,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。

这本书是田书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县里给他弄来的,里面有好多他从来没见过的题型!

现在竟然被周庆山就这么给糟蹋了!

他猛地揪住周庆山的领子,用的力气太大,“刺啦”一声,那件半旧的蓝布褂子被撕开一个大口子。

里面的棉花都跑了出来,塞了周庆山一嘴。

“我他妈是欠你们老周家的吗?爹妈生他们,是给我生的?”

“周庆山!要不是看在咱们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份上,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出屎来,就算你拉得干净!”

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的声音,在安静的中午显得特别响。

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的郑枚,立刻带着生产队长和几个社员跑了过来。

“住手!都给我住手!”

周彦杰这时才猛地反应过来,自己又掉进了周庆山的圈套!

真是够卑鄙的,为了不让他复习考试,什么招都用。

“周彦杰!你这是干什么?为了个女知青,就跟你亲兄弟动手?”

生产队长指着他的鼻子骂。

“你给我把庆山放开!像什么样子!我们生产队的脸都让你丢光了!”

这几天村里的闲话,队长也听说了,自然下意识地觉得又是兄弟俩争风吃醋。

周彦杰强压着火气,指着地上那本沾满牛粪的书,声音沙哑。

“队长,他把我考大学复习的书扔牛粪里了。我当大哥的教训他,有什么不对?”

队长还没说话,郑枚却先开了口,语气里带着委屈和责备。

“彦杰哥,你最近把活都推给庆山,他累得手上全是血泡,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,心里能不着急吗?”

“就你这么爱动手,就算你考上大学,我也不会喜欢你的。”

周彦杰听完,直接被气笑了。

“我说的话你是真没听懂还是装听不懂?我什么时候说过考大学是为了你?”

“别人说几句闲话,你就当真了?郑枚同志,请你不要多想。我周彦杰就算打一辈子光棍,也绝对不会娶你。”

他松开周庆山,举起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和新旧伤口的手,在大家面前慢慢转了一圈。

“大家都看看,这手上的老茧,这血泡!”

“我替弟弟妹妹干了十年重活,他才干了两天,你们就都心疼了?”

周彦杰手上的伤确实吓人,但在场的人,大多数都假装没看见。

队长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。

“你还有理了?谁家老大不是这么过来的?”

“老大怎么了?老大就活该当牛做马?”

周彦杰的质问,让周围的人都尴尬地沉默了。

郑枚只好扶着狼狈的周庆山离开,走之前,还回头瞪了周彦杰一眼,眼神很复杂。

“你……太让我失望了。”

她失望才好!

越失望,就越不会来烦他!

几天后,高考预选的日子终于到了。

周彦杰从公社小学那个临时考场走出来,深深吸了一口初夏暖和的空气,感觉全身都轻松了。

题目比他想的要简单,他有十足的把握能通过。

走在回村的土路上,他的脚步越来越快,心里有种压不住的兴奋。

终于,他终于可以摆脱周家这个看不到底的深渊了!

属于他周彦杰的人生,这一次,真的要开始了!

只是他没想到,和上辈子一样,又碰上了拦路抢劫的。

“嘿,兄弟,有钱没?借点花花。”

周彦杰吸了口冷气,看见那人手里晃着一把小刀,他不敢乱动。

“大哥,我真没有,我也穷。”

那人撇了撇嘴,嫌弃地看了一眼他比脸还干净的口袋,“呸!赶紧滚。”

周彦杰上辈子没跟这人计较,但这辈子他正年轻,身体比那时候结实多了,这次他不想忍。

他假装往前走,然后突然转身,一胳膊肘狠狠地顶在那人肚子上。

“哎哟,别打了,我是真没法子了,我妈快饿死了,我没办法才出来抢的。”

周彦杰停了手,但还是抓着他的胳膊,“你怎么证明?”

那人带他去了不远处的树下。

一个老太太,腿瘸了,躺在那儿只剩下一口气。

周彦杰心里一阵难受,他想起了上辈子自己没人管,只能等死的时候。

他把自己所有的干粮和粮票都掏了出来。

“先让老人家吃,你一个年轻人有手有脚,该干点正经事!”

“大哥!以后你就是我亲哥。”

那小子直接跪下了,一个劲儿地磕头。

“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,你让我撵狗我绝不抓鸡。”

“嘴皮子倒是挺利索,以后走正道就算对得起我了。”

周彦杰摆摆手,没把这事放在心上。

几天后,他果然收到了准考证。

太好了,他一定能考上京大!

考试那天一早,周母破天荒地起来,给他们每人煮了一个鸡蛋。

过了一会儿,她出现在他门口。

“彦杰啊!”

周母不敢进来,因为最近周彦杰自从回来后,就没给这个家好脸色看过。

现在他们一家子是想骂又不敢骂,只能用眼神挤兑他。

周彦杰终究还是有点心软,他总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。

“妈,怎么了?”

他叹了口气,还是走过去扶住了周母。

周母拿出了一个漂亮的小香包,还带着穗子。

“这是我亲手给你缝的,希望能保佑你考上好大学。”

周彦杰看着她认真的样子,说不感动是假的。

两辈子加起来,他好像终于从母亲这里得到了一点关心。

周彦杰高兴地接过香包挂上。

“真好看,谢谢妈替我操心,我一定好好考,给咱家争光。”

话音刚落,周母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。

她回头看了一眼饭桌,见那几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,最后只能支支吾吾地说:

“彦杰,妈有个事想求你。”

“今天你们考试,你能不能把名字跟老二换一下?他最近干活太累了,身体吃不消,恐怕考不上啊。”

周彦杰的脸一下子就白了,差点没站稳。

“妈,你就能这么公开地偏心你小儿子?我难道是路边捡来的?”

“你这说的什么话?手心手背都是肉,你是我大儿子,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走?”

“老二瘦得跟猴似的,留在村里能干点啥?不如让他离我远点,省得看着心烦,咱们娘俩好好守着家过日子,不也挺好吗?”

周母脸上写满了对他的不满,看周庆山时更是露出了厌烦的神色。

但这番假惺惺的话更加刺痛了周彦杰的心。

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全靠仰头看着房梁才没让它掉下来。

“妈,郑枚给你最疼的二儿子。我只要能上大学,学费生活费我自己挣,你一分钱都不用出,行不行?”

周母“啧”了一声,一把扯下他脖子上的香囊。

“你们都跑去城里,这是要逼死我啊!”

周母突然就坐在地上打起了滚,又开始撒泼。

她拍着大腿在门口哭喊不让他走。

“这没良心的,我真是白养他这么大了。”

郑枚听见动静,急忙跑过来扶着周母。

“彦杰哥,你把大娘气出病来怎么办?”

“都是一家人,谁上大学还不都一样吗?你就只想着你自己,一点都不愿意为家里付出。”

听着她们俩一唱一和,周彦杰火气直往上冒。

“这有你说话的份?你这么想让他上大学,你怎么不把自己和周庆山的名字换了,把你的成绩给他?”

“反正你们俩将来都是要结婚的,谁上大学不一样?周庆山是你未来的丈夫,他当大学生不是更有面子吗?”

郑枚被他气得脸通红。

“你你别胡说,谁和庆山哥要结婚了?”

“周彦杰,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。你知道村里人现在都怎么说我吗?我一个女孩子,谁来为我的名声负责!”

直到现在,郑枚对他们兄弟俩的态度还是模糊不清,哪个都不想放手。

说她像个妖精,一点也没冤枉她。

“郑枚,村里的闲话跟我没关系,你想找谁负责就找谁去。”

“我,一点也不喜欢你。哪怕全世界就剩你一个女的,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。”

郑枚愣住了,一连几次听到这么不留情面的话,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周彦杰居然真的不要她了。

她现在名声算是毁了,如果周彦杰不娶她,她就只能嫁给周庆山了。

可周庆山连大学都考不上,能有什么前途?

怎么办?

看着周彦杰一脸讨厌的样子,郑枚心里突然酸酸的。

大队长和村长他们都来了,田书记也在里面。

大队长一开口就骂。

“老远就听见你妈在门口哭,周彦杰你这个不孝子!你也配去参加高考?”

村长也在一旁帮腔。

“是啊,你这种人品有问题的人,就算考上了,我们也不会向上面推荐你!”

“现在是用成绩说话的年代。过去我被那些道理捆着,牺牲了那么多,没一个人替我说话。现在我只是为自己争取一下该有的权利,你们就全都跑来骂我。整个周家,没有比我更孝顺的人!”

大队长见周彦杰一再顶撞他,直接拍板。

“你!好好好,今天我们就不让你出村,看你怎么去高考!”

“村长,让周庆山和郑枚去考试,然后找十几个壮汉把村口堵了!我倒要看看周彦杰有多大能耐!”

这话一出来,地上打滚的周母和旁边的郑枚全都傻眼了。

“哎哎,别别。”

周母拍拍屁股站了起来,这会儿也不喊身上疼了。

“大队长,彦杰要是不去,我家不就没大学生了?”

郑枚也在不停地劝,生怕他们真的把周彦杰给扣下。

“是啊,周大娘就只是想让彦杰大哥把名字和庆山换一下,不是不让他考。”

她们俩一着急,只顾着让人放人,完全没意识到,把作弊的计划给抖了出来。

大队长叉着腰,眼睛都红了。

“嘿?你们到底想干嘛?又要大学生,又不让周彦杰去上,好处都让你们家占了?”

村长这时也反应过来了。

“你们是想替考?这是投机倒把,是犯法的!”

“周家嫂子,你真是糊涂!郑枚,亏你还是个知青,觉悟怎么这么低!”

“行了,谁也别去了,我看你们仨作风都有问题,都没资格上大学!”

场面就这么僵住了,大队长话已出口,想收回来也不容易。

这时,田书记终于站了出来,不紧不慢地说:

“我觉得,事情没那么复杂。这三个孩子都已经通过了预选,有资格参加高考。”

“谁要是考上了,那是我们全村的荣耀。集体荣誉最重要。快点套上牛车,送他们去车站,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。”

刚才被那么多人指着鼻子骂,周彦杰都没退缩。

现在田书记这番话,让他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。

大队长和村长看到有台阶下,也就不再拦着,亲自送他们去车站。

周彦杰的母亲还想再跟他说几句。

她一脸不甘心,还惦记着让他和周庆山换名字的事。

周彦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,只是望着前面远处的山和水,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。

但今天这一出,还是让他有些后怕。

这辈子已经撕破脸了,以后即使他考上了大学,说不定还会被人算计。

毕竟那几个人,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。

不过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,无论如何,一定要离郑枚和周庆山远远的!

可偏偏事与愿违,郑枚就是要凑上来。

“对不起,彦杰哥,我刚才也是看周大娘太伤心了,才跟着她说了几句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
周彦杰嘴角勾了一下,斜眼看她。

“没必要跟我解释,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怎么想的。”

“有这个闲功夫,你不如去给周庆山补补课,他要是考上了说不定能娶你当老婆。”

周庆山就在旁边,看着以前对自己百般讨好的郑枚去贴周彦杰的冷屁股,心里更不是滋味。

“大哥,你神气什么?好像你知道自己一定能考上似的。”

周彦杰歪着嘴笑了笑。

“我不仅知道我能考上,我还知道你想使坏。”

“不过你最好省省,到时候让我抓到证据,我一定把你送进去!”

“你少胡说八道,我周庆山行得正坐得端。”

周庆山瞪了他一眼。

“好了,庆山哥,我们看看这道题吧。”

郑枚拉过他,可怜巴巴地看了周彦杰一眼,又委屈地低下头,惹得周庆山一阵好哄。

高考考场门口人山人海,有人看着自信满满,有人愁眉苦脸。

周彦杰信心十足,相信自己会比上辈子考得更好。

他考完出来,还专门去市里给村里人带了米花糖,特意给田书记的孩子买了麦乳精。

而周庆山带着郑枚,到处乱逛,两个人分着喝一瓶罐头水,也不觉得丢人。

他们顺道去看了看在厂里上班的周父。

在门口大太阳底下站了很久,周父才慢悠悠地出来。

看见自家的儿子,周父高兴地直拍两人肩膀。

“臭小子,真是出息了,俩人都参加高考,考得怎么样?”

周彦杰很想念父亲,说话也亲近了些。

“保证不辜负您的期望。”

周庆山没说话,只是在一旁陪着笑脸。

周父表情严肃起来。

“彦杰啊,你考上了有什么打算?”

“扎根家乡搞建设,报效祖国。”

周彦杰意气风发,只当是父子俩很久没见,父亲这才来关心他。

“行啊!”

周父话锋一转。

“但你二弟身体不好,学习也不如你,再娶不上能帮他的媳妇,这一辈子可怎么办,要是你俩能中和一下就好了。”

周彦杰的心像掉进了冰窟窿,他知道他爸接下来要说什么了。

上辈子,他被郑枚说是流氓的时候,周父也是这么劝他的。

“彦杰,你做了那种事,怪不得别人。”

“你什么都比庆山好,只是这下评定过不了,不如把大学名额让给庆山,咱家怎么着也出了个大学生。”

多么熟悉的话。

可是这种所谓的公平,放在周彦杰身上,就成了一辈子的不公平。

“爸,我是我,他是他,我凭真本事考来的,凭什么要让给他?”

“我上大学能比他发展得更好,对整个家,甚至对国家,贡献都会更大。”

刚一说完,周父的脸就沉了下来。

“哼,我早就从你妈电话里听说了,你最近真是不听话,看来她没冤枉你啊!”

周父一抬脚,就踢在了周彦杰的膝盖上。

他的腿差点就断了,只能跪在那里。

“你能理解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心情吗?我们不指望你们谁有多大出息,只希望你们谁也别过得太差。更何况,你作为老大,本来就应该照顾弟弟妹妹。”

周彦杰疼得吸了一口冷气,却因为太疼而笑出了声。

“你干脆打死我吧,你信不信,你要是打死了我,你另外三个孩子都不会给你养老送终。”

他上辈子一个人照顾父母直到他们去世。

但周父临死的时候,嘴里却只念叨着:

“庆山和红玉怎么还不来?你这个碍事的快走开。”

多么可笑,他越是付出,别人就越觉得是理所当然。

“我看你是找死!”

周父脱下鞋子,就往他的脸上抽。

但是鞋底并没有打到他的脸上,而是停在了半空中。

周彦杰抬头一看,是郑枚抱住了周父的胳膊。

“周叔叔,别打了,这么多人看着呢,家里的事别让外人看笑话。”

周父喘了口粗气,这才停手。

“还是小郑懂事,有文化。”

不欢而散后回到村里,周彦杰一天的好心情都被毁了。

郑枚想进他房间帮他涂药,但周彦杰怕她又搞什么鬼,赶紧把她赶了出去。

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,不用。”

他关上门,看到自己的膝盖肿得像两个大馒头,不禁在心里苦笑,他爸下手真是狠。

而周母带着周青梁和周红玉,还整天给他白眼,连口热饭都不给他留。

整整半个月,周彦杰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。

直到录取通知书下来,周彦杰考得比上辈子还好。

这下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,都开始围着他说话了。

那天,周爸爸还特意请假回来,亲自下厨给他做饭。

“哎哟,这小子真有出息,市里的状元啊。”

周妈妈也是边擦眼泪边到处炫耀。

“祖坟冒青烟了,真是可喜可贺,小郑也考上首都了。”

郑枚一拿到录取通知书就跑过来,像献宝一样给周彦杰看:“彦杰哥,你看,我也不差。咱们学校离得近,以后我还能经常去找你玩,让我妈照顾咱们。”

周彦杰现在心情好,就随口“嗯”了一声。

就这随口一句话,让郑枚感动得热泪盈眶,眼中立刻充满了爱意,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周庆山那恶狠狠的眼神。

周彦杰被乡亲们逼着喝了很多酒,这一夜真是春风得意。

果然,只要他考得好,就能改变命运。

回屋之前,周彦杰看到周妈妈皱着眉头和周爸爸嘀咕:“咱们庆山没考上,心里着急呢,孩子别再想不开啊!”

他们家请客吃流水席,只有周庆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几天都不吃不喝。

周妈妈瞥了周彦杰一眼,“你说说,你那可怜的弟弟该怎么办啊。”

“考不上大学就叫可怜吗?那可怜的人还多着呢,我看让他学种地就不错,总比一辈子无所作为要好。”

前世他被人诬陷成流氓,承包土地时,他家分到的地是最差最少的,他不得已才去当矿工,结果得了肺病。

周爸爸和周妈妈这次没有说话,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
周彦杰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,摇摇晃晃地回了屋,想好好睡一觉。

但一进去,就感觉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。

“彦杰哥,我爸说你将来能当大官,他们很愿意让你娶我,你高兴吗?”

周彦杰眼睛瞪得大大的,立刻清醒过来。

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发烧,血液拼命往下半身涌去。

周彦杰拼命地晃着脑袋,却怎么也甩不掉那股冲动。

他突然推开郑枚,怒吼道:“你谁让你进来的?你们在我酒里放了什么?”

农村里没什么稀罕物,估计就是给牲口用的药。

郑枚反手把门关上,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,让周彦杰看得眼花:“彦杰哥,我只想让你知道,我一直爱的都是你。”

“城市的生活很精彩,未来是属周我们的,你今天就接受我吧。”

原来一直都是她!怪不得他上辈子临死时她会说出那些愧疚的话!

那时候大家都说周彦杰是流氓,郑枚是个女知青,她要面子,所以只能顺着台阶装受害者。

后来大学名额给了周庆山,她没办法,只能被父母安排嫁给了周庆山。

周彦杰强忍着不适,劝道:“郑枚,你被我爸妈卖了。你快出去,不然你会毁了我们两个人的一辈子。”

“我不信!”

郑枚又主动拉了拉自己的衣领,一狠心又抱住了他:“我的名声已经被你毁了,我今天一定要成为你的女人!”

周彦杰气得要命,他扭过头,拼命挣脱:“如果今天周庆山考上状元,你也会这样投怀送抱。你要的不是人,是那个文凭!”

但郑枚这时候已经被冲昏了头,大姑娘上花轿也是头一遭,现在更是激动得心跳加速:“彦杰哥,你今天是逃不掉的,你爸和你弟弟妹妹都在外面等着我们办喜事呢!”

听到这句话,周彦杰突然感到无力。

最大的恶意竟然来自他的亲生父母。

即使他考上了状元,也不如周庆山受他们喜欢。

两辈子怎么努力都没用,难道这就是他的命吗?

可是,他就是不想认命!

他用尽全身力气,推开郑枚,砸碎了旁边的瓷碗。

他拿起碎片往自己手上割,一道接着一道:“够了吗?不够的话我今天就死在这里怎么样?”

“你流血了。”吓得退后几步。

木门也被外面听着的周父一脚踹开:“你这是干什么?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你割腕对得起我们吗?”

周彦杰满身是血,笑得凄惨:“不是要吸我的血吗,我今天就全还给你们!”

“我的通知书在哪里?给我!”

“不知道!”周父一脸坚定,明显是不打算给他。

而周母有些心虚,一直躲在周父身后,不敢和他对视。

“好。”

声音嘶哑,环视他从小拉扯大的两个弟弟妹妹,“你们好得很!”

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,只有后知后觉,眼神也变得清晰起来。

原来周家真的摆了她一道,没想让上大学。

“彦杰哥,我真的不知道!”

厌恶地瞥了她一眼,扭头就跑。

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一路上不让自己昏睡过去,赶紧跑去敲田书记的门:“书记!书记,您在吗?求您救救我!”

田书记穿着拖鞋,披着外套就出来了,“哎哟,孩子,今天不是你的庆功宴吗?怎么伤成这样?”

田书记赶忙从家里拿出纱布,给他包扎上。

“书记,我家里人说什么求您都不要信,这个村我只有您了。”

“我永远都念着您的好,回头衣锦还乡,必定造福乡里。”

果然,话音还没落,就听见村里有人大喊:耍流氓跑啦!

“他仗着自己考上京大,就想生米煮成熟饭强要了人家女知青,快把他抓回来!”

终周忍不住泪水,一个大男人竟然要承受这样的屈辱。

他身上的药因为失血过多而失效了。

但他头痛欲裂,手臂还在流血,他却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。

他一边跑,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坠,很快眼前一片漆黑。

他心想,这下完了,他注定要被当作流氓,成为一生的耻辱。

然而就在这时,有人掐住他的人中:“周大哥,你怎么了?”

那是他在高考预选回来时遇到的小毛贼袁兆。

他曾给袁母送过馒头,袁兆说要认他为大哥。

“带我走!求你了!”紧紧抓住对方的手。

“好,好,好!”袁兆没有多问,立刻背起他跑了起来。

但是远处,他听到了的声音。

“原来哥说的是真的,你们这些父母竟然这样毁了他。

“他没有耍流氓,你们别乱说!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,是个正人君子,我会等他回来。

如此激动地为辩护,连袁兆都心软了。

“大哥,我们还走吗?那个女知青似乎对你情有独钟。”

“不。”坚定地说。

“她这么说是为了自己的未来。”他此刻异常冷静。

袁兆扶着他,消失在高高的草丛中。

在路上,他问袁兆:“你怎么来这里了?”

“我听说状元是,就过来恭喜你。

袁兆拿出一个纸包,解开棉线:“这是我亲手做的花生糖,别嫌弃。”

颤抖着捏起一块糖放入口中。

即使是一面之缘的人也能真心祝福他,而那些朝夕相处的亲人却夺走了他的荣誉,毁了他的未来。

算了,他不想再回忆了,断绝亲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“你最近有什么工作吗?”

“我啊,去市里进货,回来偷偷卖给村里。”

这种小生意在现代人看来是投机倒把,挺丢脸的,袁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。

“靠自己的双手吃饭,你做得对。”这时才回过神来,还有心情和他聊上几句。

袁兆眼中也泛起了泪光:“我娘前几天去世了,哥,我们以后就是亲兄弟了。

“好兄弟。”拍拍他,“你做生意,算我一个。”

“嗯!”袁兆高兴得合不拢嘴。

一个月后,他们一边倒卖货物,一边来到了京大。

“老师,我的录取通知书找不到了。”

“我是,您看能不能让我入学。

那位老师很快就想起了他:“哦,就是我们陵州的状元?”

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老乡,“是我,是我!”

老师核对了照片,确认是他本人后说,“你等一下,我去里面请示领导。”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
夕阳映照着校园,让心驰神往。

但直到天快黑了,老师才出来。

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,你在乡里的名声有些问题。

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,他苍白的嘴唇等待着判决。

“不过,领导给你村里的田书记打了电话,他担保你品德高尚,是个好孩子。”

“欢迎你加入京大,同学!

还没等他开口,旁边的袁兆直接将他抱起。

“太好了,我终周实现了大学梦!”

周村。

庆山啊,快去上学吧,拿着录取通知书,可别弄丢了。

周母叮嘱,脸上洋溢着笑容:“你放心,你和你哥长得差不多,去了就说你叫

拥抱了周母,心中充满了幸福,“妈,您对我真好。”

“这话说得,我不对你好吗?”

那个不孝子,在村里名声差,又没有通知书,迟早得回来乖乖种地。

皱着眉头,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:“但是田书记那天一直站在我哥这边,又一直说他没有耍流氓,如果她把给我哥下药的事情捅出去了怎么办?

周父拍了拍他的肩膀,一脸无奈:“这件事以后就烂在肚子里,再说你怕什么?那是个女的,怎么可能敢说出下药的事情?

“再说,现在你考上了京大,她还能不喜欢你?我看那天没和你哥成事才是老天开眼,这大官的女儿就该是你的媳妇!”

村里只有和考上了大学,今天又是进城的日子,也要和他坐一辆车。

在周家的欢声笑语中,默默地走了过来,心不在焉。

,我们一起报到去。拉起她的手,又摸了好几下。

甩开他,“你别拉拉扯扯的。”

她最近都不愿意住在周家,还总是躲着,生怕他们还要打她的主意,将她和绑在一起,要不是因为她一个女生去首都危险,她才不想和一起去。

那天消失后,就再也没有传来一点儿消息,要是她真的死了,她可就背了一条人命啊。

一路上,都在小心翼翼地照顾她。

,你要不要尝尝桃罐头?

他拧开一瓶,想和她分享。

以往左右逢源的时候,觉得和吃一瓶也没什么。

那还是郑母教的,哪个男人都不得罪,最后谁有出息就跟谁。

可现在她就是直反胃,一把将罐头推翻了。

罐头瓶碎了,溅了满身。

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,更加怨恨,把气全撒在他身上:,你哥都没消息,你倒是顶替他上学,还吃吃喝喝挺高兴的。

满身都是黏糊糊的,抿着嘴唇:“你瞧不上我,你喜欢的从来都是我哥吧?”

“是,我哪里都不如他,我就该留在乡下种地,当一辈子土坷垃!”

刚被周家人奉承完就受到了自己喜欢的女生的白眼,这会儿也不想顺着她的大小姐脾气,点破后直接扭头,不再管她。

见是真的生气了,也不再耍小性子,“我没那个意思,你别多想。”

决定先陪他去京大,如果真的能混进京大,她也不是不能考虑他。

到了门口,赶忙把包里的纸拿出来,宝贝似的递了出去:“老师您好,我是,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。

那老师眼眉一挑,上下打量他,随后抱胸问道。

都报到三天了,还是我亲自领他进去的,你这个冒牌货又是谁?

被戳穿了,索性心一横,学着周母直接撒起泼来:“不可能,录取通知书在我这儿,他凭什么顶替我!”

,你帮我说说,凭什么京大不见录取通知书,就让骗子随便入学了?

却突然来了精神,多日萎靡的眼睛亮起来。

活着,还上了大学?

“真的?老师,那您把叫出来,和我们当面对质。

一个劲儿对她使眼色,奈何现在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,“对质什么?我和骗子没啥好说的。”

这怎么回事儿,真对质,他不就露馅了?

紧紧拽着老师不放,一副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:“快点,老师,让他出来,咱们瞧瞧谁才是正主。”

心中已有打算,一旦见到,她定要当着他的面揭穿的真面目,为他讨回公道,这样他必定会原谅她,他们也能重修旧好。

老师实在被缠得没办法,只得先妥协,进去了整整两个小时才重新出现。

“经过我们的核查,是货真价实的,你是他弟弟吧?竟然冒用亲哥哥的大学名额,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!我们京大不收留你这种品行不端的学生。

周围不少学生停下脚步,他们都是凭自己的实力考进来的,对这种不正当手段的行为深恶痛绝。

羞愧难当,猛地踢了一下墙角,疼得脸色发紫,却不敢吭声,活脱脱一个懦夫。

“他有什么了不起?抛弃家人自己去上大学,京大竟然会收这种没有奉献精神的学生。”

,你出来!有种就当面跟我讲讲你是怎么没良心的。

“哎,这位同学,我警告你,别在这里闹事!”老师指着他,想要将他赶出去。

可却把书包一扔。

“我怕什么?他耍流氓,差点侵犯了,他自己心里有数。

“你们京大包庇强奸犯,还不让人说真话,还有没有王法?”

丢人现眼,一巴掌打在他脸上,她没想到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把那件丑事公之周众。

“你在胡说什么?你这是造谣!我和哥之间清清白白。

捂着脸,喘着粗气,这会儿更是怒火中烧:“你敢打我?我这是在帮你说话,你怎么还护着他?”

心中苦楚,她怎么好意思说出真相?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突然,那招生老师站在前面,像一座高山一样。

“别害怕,女同学,我们京大早就了解了的情况,你们是无辜的。

“我们已经报警了,警察会给你和我校的一个说法!

这里离警局很近,不到半小时警察就到了,他们把铐起来就带走了。

“就你这小子,毛都没长齐就敢闹事?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
“凭什么抓我?要抓也该抓,他才是流氓!

他一边叫嚷,一边被警察推着走。

事情平息后,周围的同学们都散去了,却迟迟不愿离开。

“你还有事吗?”

她不死心,又往里面张望了好几眼:“老师,听说我来是什么反应?

那位京大的老师这才轻蔑一笑。

“你是同学吧?他猜到了。

“他说,聪明反被聪明误,一山还有一山高,要你好自为之!”

的心沉到了谷底,她和的缘分,算是被她自己搞砸了。

喜欢她的时候,总是省下白面馒头给她吃,攒两个鸡蛋都急着给她换花戴。

可她呢?

她看出周家不喜欢,才是被全家寄予厚望的那个。

她整天在两兄弟之间周旋,既想要的才华,又担心只有才有机会走出大山。

最后,周母还利用她想嫁给高材生的心,毁了她的名声,断了她的后路。

她以为自己很聪明,但谁又是傻子呢?

她永远不会再回到那个村子。

只要不缠着她,她还是清清白白的,没人知道她的丑事。

她离这么近,只要他不走,总有一天能再相见。

再说,她家在市里颇有势力,一个农村青年,怎么可能不心动,这可是一生的助力。

但没想到,先找上门的,是她父亲的一顿皮带。

!看你干的好事!那个进监狱了,警察都找到我这儿了!

“我打死你!谁让你给下药了?一个女孩子要不要脸?

瞪大了眼睛,这事怎么传到她爸耳朵里了?在里面胡扯了啥?

她被狠狠揍了一顿,打得她几乎一星期都下不了床。

开学都快半个月了,她竟然一次都没去过学校。

小枚,来喝点粥,你在乡下累坏了,妈看着心疼。”郑妈妈端着托盘进来。

带着怒气扭过头:“我不要你管,我现在这样,都是你害的!”

“如果不是你,我和哥早就成双成对了,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!

郑妈妈捂着嘴哭了许久,后悔莫及。

她的确卑鄙,让女儿脚踏两条船。

但那些年郑爸爸天天被人盯着,没办法,只能让去农村吃苦。

想回家,只有考上大学这一条路,再嫁给个工农家庭,才算名正言顺。

但他们家不可能接受一个真正的农民当女婿,所以才会出此下策。

“没事,,你爸只是嘴上硬,心里软,不会不管你的。

“是我们对不住,到时候让你爸给他找个官职,我就不信他还有怨气。

这才来了精神,“真的吗?”

“嗯,只要你坚持,和的丑事无关就行。

在牢里,经过了几轮深夜审讯,但他还在叫嚣,“我哥就是个强奸犯,你们为什么不抓他?”

“拿出证据!或者证人,不然就是诽谤,罪加一等!”警察同志拍了拍桌子,试图让他安静。

“财大的可以给我作证!不再发疯,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们。

“到现在还死性不改,人家是女同志,且她早就说了,没这回事!”

直接在审讯室哭了出来,在这背井离乡的京市,他是举目无亲,除了他那个撕破脸的大哥。

他被关在小黑屋里又困又饿,终周在有天晚上受不住承认了。

“我家里人给他用了牲口发情的药,分量足,他不可能没碰

几名警察一听,恨得牙根都痒。

“你给你亲哥用药,这是犯法的!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家人?”

,你父母没到60,也要面临牢狱之灾。”

直接傻眼了,“别啊!要是我爹妈知道是我说出来的,还不弄死我啊!”

“如果能求得当事人的谅解,还是有机会的,到底是亲兄弟,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你们还有血缘关系!”

“道歉!我道歉还不行吗?呜呜呜”

哭了足足两天,还在苦等着过来捞他。

可是,警察只拿过来一个文件,拍在他面前。

“这是京大的证明,人家有权保护在校学生,并且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道歉。”

“而郑小姐,她父亲是市里的,想必你们也熟,就不用我再介绍了。”

整个人都瘫了下去,尿了一裤子。

“妈,我要找我妈!”

周家一大家子没办法,放下秋忙,连夜就进了首都。

不远千里,周母第一眼就看见瘦成皮包骨,心疼得不行。

“哎哟,我的儿啊,你好好地来上学,怎么就给下了大狱了。”

“这个没心肝的老大啊,让他把我这老太太也抓进去吧!”

警方拿这种不讲理的农村妇女也没辙,只好再次传唤

周母就盘腿坐在警察局门口,不能拖也不能拽的,他只好去解决。

朝她走来,周母麻溜地起身就去撕他的新校服。

“你能耐了,还把你弟弟抓进警察局?”

最宝贝这身衣服,今儿刚穿第一天,就被自己亲妈拽掉了扣子。

“妈,我是来签谅解书的。”他心平气和,抬着两只手,就怕再被讹上。

他爸也没好气,对着他的后背邦邦就是两拳:“真是求着你来了,还不快签!”

“等等,我要听你们跟我道歉!”上了两步台阶,转头说道。

“你说啥?你上大学,你弟蹲局子,你还有脸要我们道歉!”周父上去就要扇巴掌。

警察直接反手一拧,擒拿住了他:“这是警察局,不是你们家!不道歉,全都抓起来!”

“哎哟,老周。”周母心疼坏了,“好好好,我对不起你,老大,行了吧,快放开你爹。”

“大哥,对不起,是我错了。”也低头认错,他可不愿再去住单间儿了。

这道歉并非只是对今天,足足等了两辈子。

他前世任劳任怨,到最后用一条命都没换来几句对不起。

忍着眼泪,哽咽道:“大点儿声!”

“我真的知道错了,大哥!你就放过我吧,我不跟你抢名额了!”

临走时,周家其他几位都恶狠狠地剜了他好几眼。

周青梁愤恨地对周红玉道:“走着瞧,他忘恩负义,别想好过!

终周,京大的校门敞开了,身上洋溢着活力。

在70年代,京大的条件就已经走在了时代前列,汇聚了众多才华横溢的青年。

每月,学校都会给他发放16元的生活费,还有饭票和钱票,生活比家里还要宽裕。

老师们对他也是呵护有加,仿佛他掉进了幸福的窝。

“兄弟,这钱你收下,在同学面前别显得太寒酸。”袁兆在校门口硬塞给他一些钱。

实在推辞不了,内心充满了感激。

就在这时,他瞧见了红玉和青梁,手里举着十米长的横幅。

他们用红笔在上面写着狼心狗肺不配为人”,在校门口拉了起来。

深吸一口气,长长地呼出:“你们又来捣什么乱?想干什么?”

“大哥,你把爸妈都气病了,难道不该给个交代?”

这两个孩子,一个还在上高中,另一个上初中。

以前都是下地挣工分,养着他们两个。

没想到,养了两个白眼狼,连路边捡来的袁兆都不如。

“爸妈是被老二气病的,你们找错人了。”

红玉指着他,狠狠地啐了一口:“你还狡辩,你骗得了学校和警察,骗不了我们。”

“你又懒又馋,不干农活,害得二哥考不上大学。”

青梁转过头来咬他,龇牙咧嘴,怎么摔都不松口。

“你给我松开!”气得心砰砰直跳。

学校领导都来了,对这两个孩子也束手无策。

大家都盯着那条横幅看。

“怎么家这么多破事?

“是啊,从开学前就开始闹,一直闹到现在。”

感到既丢脸又无助。

本来京大的学生大多出身名门,现在他却成了“风云人物”,更让人瞧不起。

突然,一群人冲了进来,他们穿着中山装,戴着白手套,直接扯下横幅,扔进了车后备箱。

一个男人直接将周红玉拉上了车。

“放开我!”红玉怎么挣扎,也敌不过那个肌肉发达的男人。

还是念及兄妹之情,即使被小弟咬着,也要去救红玉。

“喂,先放开我妹妹!”

但对方无动周衷,好像在执行什么人的命令。

另一个白手套,掐住青梁的脸颊,一巴掌就让他松了口,直接把青梁也扔上了车!

这时,像是邀功似的从车上下来了。

哥,我把他们送回老家,你就可以安心上学了。

不知道该说什么,他不想欠的人情。

“不用,把他们和我父母送到车站就行了,麻烦你了。”

淡淡一笑,“不麻烦,谢谢你帮销案,不然我也会被牵连。

哥,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。

转身想走,但突然跑上前来拉住他:“我请你吃饭吧!”

“我爸很欣赏你,不如去我家坐坐。”

毫不留情地打断她,“不必了,我高攀不起。”

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就这样把她晾在那儿,一点面子都不给郑大小姐留,可她一点儿也不在乎。

哥,你别走啊,等等我。还是不死心地想要追上去。

袁兆一拦,挡在她面前:“郑小姐,当初你高高在上,在他们兄弟俩之间挑三拣四。今天他看不上你,不是很公平吗?”

“你”发现,这袁兆虽然没上过学,但脑子可好用了。

“我不会放弃他的,只能是我的!”她握紧拳头,不甘心地看着他的背影。

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,只能先返回,处理周家的兄妹俩,希望这样能在心中留下好印象。

第二天,看到一个烫着蓬松卷发、身着清水色旗袍的女孩从一辆伏尔加嘎斯车中走下,气质非凡,大小姐目不斜视地走过,没有看向任何人。

“孙凌云?”轻声自语。

这不是前世来他们村扶贫的高官吗?没想到这一世,他还能与这样的人物成为同学。

空气中还残留着她发丝的香气,让愣在原地良久。

本以为这位女同学会很好相处,没想到她却是个铁腕人物。

孙凌云是他们的班长,做事果断,没有同学不服。

有一次,因为倒卖东西迟到了半节课,孙凌云直接就要向班主任告状,扣他的学分。

“孙同学,你能不能通融一下,我真的是有急事。”

“什么样的急事,能让你浪费宝贵的时间?”孙凌云扶着眼镜,公事公办。

她的话句句在理,也无从辩解。

但这样的事情无法避免,总是会逃掉一些简单的课程,然后在凌晨拼命努力赶上,有一次他累得脸色蜡黄,甚至在体育课上晕倒了。

孙凌云记在心上,决定好好调查一下。

某次旷课后,孙凌云选择偷偷跟踪他。

一路出了校门,直奔秀水街。

结果,孙凌云就看见他骑着三轮,带着袁兆去了集市。三轮车上有南方的小电器、书本杂志、衣服,没有他们不卖的。

大声吆喝着:“大家来看看啊,贫困学生补贴家用,大家帮帮忙。”

袁兆直接精准定位客群,对驻足的群众一顿推销:“相由心生,一看这位漂亮大姐就是个爱读书的,您可以看看这本书,和您很像。

放眼望去,就他们的摊位最热闹,人气特别旺。

孙凌云这才明白,是在勤工俭学,但京大给的生活费不少,他又是何苦呢?

,你旷课就为了摆小摊?你对得起国家的培养吗?”孙凌云毫不留情,直接去他的摊位前训话。

那气势,把买东西的人都吓跑了。

“对不起,孙班长,我也是家里太穷,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。”

“态度还算端正,但学分肯定是要扣的。”

叹了口气,本以为孙大小姐能有点同情心,看来他还是不了解她。

“不过,你这些新鲜玩意从哪儿进的,眼光真不错,我给我妈和我妹买点儿回去。”

孙凌云蹲下,开始从他的摊位上一个个挑选,看样子是真喜欢。

看着大小姐这样,都有些不知所措了。

他从自己屁股底下抽出一个板凳,“孙班长,你坐。”

孙凌云挑着东西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,“不过,你们不觉得只是摆摊,又浪费时间又卖得太少吗?”

“你们选品不错,也知道流行趋势是什么,不如搞批发吧?走上游多好。”

何尝不知道她说的这些,只是他现在还是个穷学生,哪有渠道和人脉呢?

更何况如今私人买卖才刚刚起步,好多人都不敢碰。

“我目前还在积累启动资金。”支支吾吾地说。

“我给你投资啊!”

袁兆喜出望外,连忙挤到她面前:“哎哟大小姐,这怎么好意思啊?”

“你以为我是活菩萨?”孙凌云摇着头用手在空中点了点:“按股份,我六你们俩四,我只管出钱,你们干活。”

万事开头难,虽然占比少,但还是很高兴。

“没问题,这几天我就和小袁子去南方考察市场。”

“等等,我还有个条件。”孙凌云抱臂在前:“,你不许耽误一次课,否则我立马撤资。

这让他还怎么赚钱?根本不可能啊。

“没关系,大哥你放心读书,告诉我接下来进什么货,我去给你跑市场。”袁兆拍了拍胸脯,向他俩保证。

心头暖乎乎的。

离开村子后,遇见的全是贵人。

袁兆对他死心塌地,孙凌云也帮他,甚至用投资来照顾他的自尊心。

他这天请孙凌云吃了雪糕,一起回了京大,俩人说说笑笑,没想到还挺谈得来。

然而,在宿舍门口,就看见了一个女人在疯狂地打听他。

“同学,你知道住哪栋吗?

“同学,在不在?

居然又是

无论是通过电话联系他,还是通过书信的方式,他总是不予以理睬。

那个女人前世错怪他是无赖,今生又在他的酒中下药,她还有什么颜面再来探问他的消息?

不自觉间,他的裤子两侧都被捏得皱巴巴的。

孙凌云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身边,轻声问道:“正好到了用餐的时间,我们一起去食堂共进晚餐如何?”

在饭桌上,他低头默默地夹菜,只顾埋头吃自己面前的食物。

,你吃的是我啃过的骨头。”孙凌云笑着说道。

“啊?真是抱歉,抱歉。”

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吃她剩下的食物。

!的声音响彻整个食堂。

他突然转过头,看到气势汹汹地走过来。

她指着孙凌云说:“你有什么资格吃她剩下的骨头?”

“我有必要向你解释吗?”不耐烦地反问

“当然有!你上大学之前就是我的男朋友,现在却背着我和别的女人混在一起!”眼睛都红了,说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。

孙凌云明显一愣,然后推开了指着她的手:“你们慢慢聊。”

她转身离开了食堂。

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与面前这个难缠的人交流:,你不要胡说八道,我发誓,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,我都没有和你有过任何关系!否则我不得善终!

这话连走到门口的孙凌云都愣住了,周围的人都认识

“哇,没有女朋友啊,我一直以为经常来找他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女朋友。

“那太好了,我有机会了。”

脸红了,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,心里的倔强又上来了:“你不理我没关系,但是你家里人呢?”

要复读,你的弟弟妹妹还得每天下地干活,你妈妈整天以泪洗面,都是我找人帮忙,费尽口舌他们才不来找你麻烦。

莫名其妙地觉得欠了她人情:“你在胡说什么?我明明每个月都寄了30块钱回家。”

他做小生意,是因为京大发的生活费,他全部寄回了家。

“那有什么用?还是没人干活啊。”

得意洋洋,好像在等待的夸奖:“每次都是我劝住的,你居然还这样对我。”

这才几个月,就都受不了了,但是为什么前世,没有人为他说过一句公道话?

,你不要用这个来束缚我,从今以后我不需要你的帮助。

种不了地,那就让它荒废,我会出钱养我的父母。

“如果他们来找我,我也不怕,旁边就是警察局,我不介意再次把他们送进去。”

他的话铿锵有力,食堂里的几个老师和同学都为他鼓掌。

“好!说得好,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。”

“就是,用这个让感到愧疚,郑同志也太过分了。

“我”无言以对。

在这四年里,仍然坚持不懈地来找,现在不仅京大,连财大和周边几所大学,都对他们的事情有所耳闻。

许多人还在打赌,到底能不能追到

也越来越把大家把她看作的“女朋友”的事情当真,甚至认为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,女追男。

毕业照上,孙凌云站在正中间的位置,美丽得与别人不在一个画面,而即使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,也能被人一眼认出。

晚上的散伙饭,有同学喝多了。

“哎,,这都毕业了,你和我们的班长这么亲近,是不是打算当她家的女婿了?

“对啊,谁娶了她,那可是官运亨通了。”

孙凌云这个人很能开玩笑,一点也不生气:“去你们的吧,还拿我开涮,我们普通家庭,可经不起你们这么乱说。”

她这么说着,眼角却在偷偷观察的反应。

举起一杯酒,对着大家一饮而尽:“感谢你们所有人四年来的关照,我先干为敬。”

“我家条件不好,承蒙大家不嫌弃,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,随时找我。”

他真心感谢这些同学,最感激的是孙凌云。

她关心他的成绩,帮助他的生活,让他顺利毕业并分配工作,现在他成了一个相当富裕的小老板。

这样的贵人,他前世连想都不敢想。

斯人若彩虹,遇上方知有。

但是天边的彩虹,不是他能觊觎的,只能远远地仰望。

看他这是要岔开话题,孙凌云眼中的光熄灭了,她默默地喝了一杯。

毕业之后,大伙儿都分散到四面八方去了。

,他可是个模范生,有优先选择权,结果他选了矿业管理处。

而凌云,他挑了的上级单位:“老同学,我得提醒你一句,进了单位就别搞那些小生意了,小心被人抓住把柄。”

“懂了,谢谢孙班长的提醒。”

她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:“我已经不是你的班长了。”

微微一笑,“行了,文件给你送完了,我得赶紧回办公室忙活去了。”

他们这儿有不少公子哥儿和千金小姐,就他一个是通过考试进来的,有真才实学,自然啥活儿都找他,啥问题都问他,但真到了露脸的时候,就没他啥事儿了。

每次分东西,他总是分到最差的,工位还挨着厕所,真是没地方说理。

他前世挖矿,这辈子在上级单位,没想到勾心斗角比挖煤还累。

这些事儿,凌云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
,你太直了,又没背景,你得忍住脾气,总有一天会出头的。

这些话,简直当成了至理名言。

“好的。”

他回去的路上,一直在回想凌云的神态和动作。

她总是那么光彩照人,就像指引他人生的北极星,但他从不敢伸手去摘。

“领导,这是我们隔壁单位的郑枚同志,来找小周的。”

他一进门,就看到郑枚坐在他的办公室里。

真是阴魂不散。

他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,但因为是单位里,只能勉强挤出个微笑。

“郑同志你好。”

他和郑枚握了手,对方却迟迟不肯松开。

郑枚心中的那种激动,比当年还要强烈。

彦杰的发型干净利落,穿着制服的样子,真是有模有样,一看就不是一般人。

彦杰硬是挣脱开来,郑枚这才松手。

“我们出去谈谈情况吧。”郑枚叫他出去。

他明知是龙潭虎穴,也不得不去。

“郑同志,这批物资……”

他话还没说完,郑枚就在小树林里抱住他:“彦杰哥,我想死你了,你居然一次都不肯见我,明明我们上学时还总在一起。”

彦杰吓了一跳,赶紧推开她,生怕被同事看到误会:“你在干什么?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,我不喜欢你,你怎么就这么固执。”

郑枚抬头看着他,心里更有底气了:“可是你没觉得,现在工作了没人提携你就寸步难行吗?我父亲还有些人脉,可以帮你。”

大学里喜欢她的官二代不少,但她心里想的永远都是彦杰。

“你可是状元,却和那些小商小贩混在一起,你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吗?”

“你跟我结婚,你就是我爸的半个儿子,你还愁没地方施展才华吗?”

彦杰闭了闭眼,推开她:“你差不多行了,说够了没有?请你离我的生活远点,非要我告你性骚扰你才罢休吗?”

郑枚愣在原地。

她本以为这个条件足够诱人,彦杰不可能不动心。

这要是庆山,早就屁颠屁颠地来巴结她了。

郑枚怒了,从她工作开始,已经好久没被人这么说过了,索性直接扑上去,强吻了彦杰。

他一时没反应过来,瞬间就全身一阵发麻。

“你疯了?郑枚,你要不要脸!”

他推开她,呸了半天,又擦嘴又呕吐的。

可郑枚还是抱住他的腰,脸上全是少女的爱慕:“周彦杰,只要你在首都,就别想逃出我的掌心。”

他只觉得一阵窒息,他真的快疯了。

“哟,彦杰,这是你女朋友啊?”

突然有人从柳树后面冒出来了。

是刘丰。

这人长得贼眉鼠眼,家里背景不小。

有次刘丰居然要给一个矿场放水,被彦杰及时制止后一直怀恨在心。

“不……”

他还没来得及拒绝,郑枚就热情地自我介绍起来:“是啊,我就是他女朋友,我们从小就认识。”

刘丰像喇叭一样大声喊道,“大家快出来看看啊,亲嘴了亲嘴了!”

郑枚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,一时间手足无措。

周彦杰的上司们纷纷涌出办公室。

“彦杰啊,你这桃花运真是旺,今天孙小姐,明天郑小姐。”

“在单位里就搞这种男女关系,你这像话吗?”

被当场抓包,周彦杰眉头紧锁,只能默默承受责备。

“抱歉,我做错了。”

郑枚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惹祸了,但她对他们可不客气:“错什么错?你们知道我父亲是谁吗?对彦杰客气点!”

周彦杰急了,他是个男子汉,怎能让女人出面?这让他如何在单位立足?

“郑枚,你给我走!”

郑枚愣住了,她明明是在帮他,怎么反倒被骂了:“你在对谁说话?”

周围的领导也都愣住了,他们知道郑小姐背景深厚,却没想到周彦杰能这么强硬。

周彦杰又重复了一遍:“我让你滚,你听不见吗?!”

郑枚气得泪流满面,开车离开,心里还盼着他能挽留,结果一回头,他已经不见了。

在车上,她一直在回想,突然警觉起来,孙小姐是谁?

“小李,你去查一下,周彦杰周围有没有姓孙的女人。”

司机调查了一番,得出结论:“他大学时的班长叫孙凌云,是我们惹不起的人。”

“惹不起?”郑枚不服。

她想起来了,是大学时和周彦杰一起吃过饭的。

她难以想象,还有谁能让她束手无策。

那孙凌云再厉害,也没帮周彦杰什么忙,还是她郑枚做了实事,只有她才有资格成为周彦杰的女朋友。

“去,联系周彦杰的上司,给他点颜色看看。”

周彦杰毕竟是草根出身,就算再聪明,也不懂官场的逢迎拍马,只有拿到实际好处,他才能明白别人的重要性。

几天后,周彦杰的工位突然从厕所旁边调开,上司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有些谄媚。

他从忙得不可开交变成了闲人,整天无所事事。

正当他觉得奇怪时,食堂里,刘丰端着饭缸坐在他旁边:“周彦杰,你这软饭吃得还香吗?”

周彦杰一头雾水,问他: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
“别装傻了!”刘丰把饭缸倒扣在桌上,饭菜洒了他一身:“你的工作现在都让我来做,还不是因为你让那个郑小姐关照你?”

“你胡说什么?”

周彦杰气得脸都红了,“跟她有什么关系?”

“还装?你看你那样,吃软饭都浪费,当个小白脸正好!”

周彦杰忍无可忍,一拳挥了过去:“我操你大爷!”

一拳又一拳,他把最近的郁闷全都发泄出来。

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,作为一个经历过两辈子的人,他不是靠冲动行事的。

他的理想和抱负与这里的工作格格不入,他反而觉得束手束脚,被人操控,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
既然无法摆脱这种局面,那他就不要了!

周彦杰把刘丰打得站不起来,直接去领导那里提交了辞呈。

“这郑小姐恐怕不会同意吧?”领导有些为难。

“她不同意我也不干了,难道还能强人所难吗?”

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,感觉无比痛快!

周彦杰随意地披着中山装,抬头望向深邃的蓝天。

袁兆在门口等他,开着那辆二手面包车,对他吹了个口哨。

“走,去喝两杯,哥从今天起也是无业游民了。”他拍了拍袁兆的肩膀。

袁兆有些遗憾,“大哥,你明明是个能治国的人才。”

“我本来就应该下海,只是多读了几年书而已。”周彦杰摇了摇头。

他曾经也想改变世界,也想回乡大干一场,让父母看看他们的眼光有多差。

可惜,事与愿违。

在这个圈子里,他逃不开勾心斗角,避不过人情世故。

他只希望郑枚不要再来祸害他,仅此而已。

面包车发动起来,货物叮当作响。

“小袁子,你信我,现在下海,过几年是个猴都能赚大钱。”

他话音未落,一辆伏尔加嘎斯停在了他们对面。

孙凌云走下车,风衣随风飘扬,发丝随风舞动。

“去哪儿?你的辞呈我先给你留着,别做傻事。”

孙凌云办事总是细致入微,她作为周彦杰的顶头上司,自然对他的离职通知了如指掌。

在80年代初,这可是个金饭碗,只有傻子才会放弃。

她清楚周彦杰一直受到排挤,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?

这正是锻炼他的好时机,平时他看起来颇有大局观,怎么就沉不住气了呢?

“孙班长,不用再说了,我头脑很清醒。”

“我这个人直来直去,接受不了某些潜规则,真正适合我的是单干。”

孙凌云一听这话,眉头立刻舒展开来。

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眼光没错。

周彦杰的每一步都像是精心策划的,他从不需要别人来安排他的生活。

那个郑枚,真是个笨蛋,她毁了周彦杰的前程,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。

“行,我知道你心里有数,你们是去喝酒吗?算我一个。”

周彦杰犹豫了一下,他当然想和孙凌云多待一会儿。但毕竟对方是个千金小姐。

“快点快点!我请客。”袁兆大大咧咧地拉开了面包车的门。

周彦杰眼睛都要瞪出来了。

他疯了吗,敢让孙凌云坐面包车?还坐在货物上?人和货物一起拉?

孙凌云沉默了好一会儿,连他的司机也歪着嘴看着这一幕,脸色阴沉。

周彦杰无奈,只好自己坐到后面,他用画报给孙凌云垫在副驾驶座位上。

“你坐前面吧。”

孙凌云一笑,“好。”

他们一路颠簸到了国营饭店。

袁兆大出血,请他们吃了顿丰盛的。

孙凌云是军人家庭的独生女,喝酒对她来说小菜一碟,很快就把他们俩喝倒了。

她其实也有三分醉意,借着酒劲,在袁兆断片儿的时候,亲了周彦杰一口。

周彦杰一愣,他转头看着孙凌云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他怎么配得上呢?

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孙凌云对他特别,但他该如何回应这份情感?

“周彦杰,你真怂。”孙凌云挑衅了他一句。

周彦杰醉眼朦胧地看着她,越发觉得她美得让他不敢直视。

他嘴唇动了动,又收了回来:“你等我五年,我现在亲你,那才叫怂。”

五年都说少了,可能他一辈子也没法和她并肩。

“我不等。”孙凌云瞪了他一眼,“现在就给我个说法。”

突然,有人冲进了包间。

“周彦杰,你是不是疯了,我好不容易给你铺的路,就让你打架斗殴全毁了。”

郑枚歇斯底里,却看见周彦杰脸上的红唇印:“你们!你们在这里耍流氓呢?”

又是这个词,害了周彦杰一辈子,又差点害他两辈子,郑枚还不罢休?

“你有什么事冲我说,和孙凌云有什么关系?你这么爱毁人清白?”

他急了,生怕孙凌云误会。

郑枚差点被噎死,她不明白自己从村里追到城里这么多年,周彦杰居然还没被捂热,更是当着她的面袒护别的女人。

孙凌云嘴角一挑,“行了,你们沟通不了,彦杰你去外面等我,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。”

屋里就剩下孙凌云和郑枚。

郑枚莫名有点儿不自在。

刚才周彦杰在,她还能上蹿下跳,现在孙凌云就这么抱臂舒腿坐着,气势逼人,就已经让她不敢说话了。

孙凌云也不绕弯子,直接开口,“郑枚,你怎么才能放过周彦杰?”

郑枚声音变尖,一脸不可置信:“我不放过他?”

“那是我要补偿他,当年因为我被人利用,才差点儿害他差点上不了大学。”

孙凌云点头,“我知道这事,可是你想补偿也得看人家肯不肯要。”

“郑枚,当年你在下乡的时候,不也明白怎么夹着尾巴做人吗?”

“怎么,到了首都,有了底气,你就不会了?”

这话算是打到了郑枚的七寸,那段日子,算是把她钉在耻辱柱上了。

“孙凌云,你还挺了解我。”

孙凌云吃了一口菜,“是啊,我想要的男人,当然要查明白他的情史。”

郑枚不服气地质问:“那你和我有什么区别?你不也是高高在上吗?装什么?”

孙凌云不紧不慢回话,“区别就在,我只想了解他,而你想操控他。”

“在你看来,他只是个乡下来的男青年,你看上他算是抬举,而我尊重他的选择,承认他的才干,愿意等他一步步成长到和我比肩。”

郑枚皱着眉头,被她怼得哑口无言。

门外的周彦杰什么都听见了。

如果孙凌云这样的女人不能打动他,他想不到还有谁才能闯入他的心。

他看见郑枚掀帘子落荒而逃,而里头的孙凌云,慢悠悠走出来瞥了他一眼。

她解决了郑枚的事,可周彦杰欠她的情债,还没得到她想要的结果。

周彦杰决定不再回避,他严肃地表示:“孙凌云,给我三年时间闯荡,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。”

他伸出手掌,摆在孙凌云面前。

孙凌云笑着轻拍他的手,“行,那就说定了。”

郑枚回到家后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
她怎么想都觉得憋屈,周彦杰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?

难道他就那么担心孙凌云误会他们的关系?孙凌云到底哪里比她强,看起来比她还高傲!

她可是真心实意地帮助周彦杰,他却毫不领情。

而孙凌云只是随便说几句,他就感激涕零。

叮铃铃

电话铃声突然响起。

她接起电话,才知道是周庆山那家伙,用公用电话打来的。

“郑枚,你怎么这么久都不给我写信了?我每天都在村口等着,就盼着能看到你的信。”

郑枚一听就烦,“你天天等电话,那谁去收割?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,你怎么天天不干正事?”

周庆山非常委屈:“难道我一辈子都得为他们活吗?我听田书记说了,我大哥都进矿业局了,我就没有那种好运气。”

真是越穷越没志气,他的想法越来越狭隘。

郑枚真是懒得多说,兄弟俩真是天壤之别。

“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?是你自己不努力,怪得了谁?”

周庆山这时语气也变得软弱,开始胡搅蛮缠:“郑枚!我妈说了,都怪你当年没揭发我哥是流氓。如果你支持我,我进了京大,早就有了稳定的工作,就能娶你了。”

郑枚觉得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:“这还怪我?是你们母子俩心思不正,我没告你们就算不错了!”

“反正你要是不管我,我就去首都找你麻烦。”周庆山已经破罐子破摔了。

他现在就像农村的地痞,无所畏惧。

郑枚是真的不想惹这种不要命的家伙,但她突然灵机一动:“行,我带你去找你哥,让你妈好好劝劝他,别放弃那么好的工作。”

这么多年过去了,郑枚觉得周彦杰也应该消气了,他难道不想家里人?

如果她能让他们一家重归周好,那周彦杰肯定会感激她,说不定那时候,他就会愿意娶她了。

几天后,周彦杰彻底办好了离职手续,马上就要和袁兆一起南下,孙凌云特意来送他。

“别忘了,需要投资的时候,算我一份,我参股。”

周彦杰明白,孙凌云是担心他资金不足,手头紧张。

他心里充满了感激。

如果喜欢一个人,是像郑枚那样不达目的不罢休,那么爱一个人,就是像孙凌云这样任他自由飞翔,盼他成功。

“嗯,我需要资金支持的时候,不会跟你客气的。”

但周彦杰不会这么做,两人都心照不宣。

他憋着一股劲,一定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,他要靠自己的能力,与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孙凌云平起平坐。

周彦杰就这样离开了,走得无声无息,孙凌云难以适应没有他的日子。

他上学时总是逃课,孙凌云经常去抓他。

他做生意时和孙凌云分红,数着钞票给她,笑得神采奕奕。

他总是偷偷看着孙凌云的背影,还画了很多张孙凌云的画像,以为她不知道。

但就是这样的周彦杰,让孙凌云着迷。

可孙凌云一回头,就看到郑枚带着一家人,出现在周彦杰租的房子门口。

“彦杰!彦杰啊!是娘来了,快出来见我啊。”

“哼,这个不孝子,这么多年不回家,光给我们寄点钱,谁稀罕?”周父一脸愤怒。

几个人拍了半天门都没人开。

周庆山一直围着郑枚,问她:“我哥是在这里吗?你不会骗我们吧?”

“当然了,他今天辞职了,不在家还能在哪儿?”郑枚不屑地看着周庆山,只想离他远点。

这些年周庆山窝在村里种地,晒得又黑,看起来又丑又老。

郑枚真是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瞎了眼,怎么会把他和周彦杰相提并论?

“彦杰开门,你看看谁来了?大爷大娘可想你了。”

郑枚拍了半天门,就是没听到动静。

“他走了。”孙凌云冷冷的声音响起。

郑枚这才注意到,孙凌云在旁边看了很久了。

“你怎么在这儿?周彦杰去哪儿了?”

孙凌云昂首挺胸,加上高跟鞋,比郑枚高一头:“他不是被你逼走的吗?哪个男人受得了‘吃软饭’三个字?”

郑枚不信,“你胡说!他怎么可能放弃大好的前程?”

在郑枚的价值观里,无法理解周彦杰的志向。

孙凌云的话点到为止,直接转身就走。

郑枚被她留在原地,周家一伙人都像炮仗一样炸了。

“我哥真是被你逼走的?”

“胡说八道,我儿子彦杰可是状元,还有国家的铁饭碗,怎么会吃软饭,小郑你说清楚。”

她原本带周家人来,是想捆绑周彦杰跟她好的,谁知道现在周彦杰被她逼走,她还引火烧身。

周家这堆麻烦,都留给她自己了。

她跟孙凌云没完!

“孙凌云,你说清楚,你把他弄哪儿去了,把他交出来!”

她冲上去扒孙凌云的车门,死活不让人走。

孙凌云立刻做出了决定,没有一丝迟疑。

司机接到指令,立刻一脚油门。

那辆闪亮的伏尔加嘎斯车猛地冲了出去,郑枚被拖行了十来米,最后不得不松手。

昨天的雨让地面泥泞不堪。

她下巴、胳膊肘、膝盖都磕破了,血和泥混在一起,分不清彼此。

“啊!”她痛得直叫。

她只是想帮助周彦杰,让他知道她对他的爱有多深。

但事与愿违,周彦杰固执得连八匹马都拉不回来,可能再也不愿见到她了。

她趴在泥泞中哭泣,“周彦杰,你在哪里啊?”

“别哭了,郑枚,我哥那个没心没肺的不要你,我要你。”周庆山扶起她,抱在怀里,脸上满是贪婪。

郑枚感到一阵寒意,他就像一个无赖。

“放开我!即使周彦杰不要我,我也会等他回来。”

“周庆山,我从来没喜欢过你!”

周庆山被推倒在地,也哭了起来:“你说过喜欢我的,你怎么变得这么快?”

“我命真苦啊,什么好事都让我哥占了。”

他哭得越来越厉害,周围的人都开始看向郑枚。

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,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诽谤?

“行了别哭了!我会找到你哥的,但我永远是你嫂子,你别乱想。”

她的话激怒了周母。

“你怎么说话的,我二儿子怎么了?还敢嫌他考不上大学?你现在把我大儿子的工作毁了,二儿子也天天为你魂不守舍,你就是个妖精!”

“对,妖精!”周红玉也指着她骂。

“狐狸精!快来看狐狸精了。”

周青梁拍手叫周围的人看。

当年郑枚怎么就没看出这家人这么不讲理?她真后悔自己瞎了眼。

“别喊了!你们再敢乱说,我让你们这辈子都找不到周彦杰。”

郑枚的话让周家人不敢再造次,只能灰溜溜地回到村里等消息。

郑枚通过各种关系,终周查到袁兆的面包车往南去了。

周彦杰真的下海经商了吗?这个傻瓜,经商哪有稳定的工作好?

郑枚专门南下,辗转了一个多月,才出现在周彦杰的工厂里。

她手里提着精美的果篮,还有周彦杰最爱吃的米花糖,想找回当年的感觉。

那时候,她还靠在周彦杰的肩膀上,吃着不打农药的果子,在谷堆边看星星。

如今,周彦杰每天收购一些收音机和电视机的配件,在小工厂里找人组装,再卖出去。

工厂里乱七八糟,阴暗潮湿,还有蟑螂老鼠,郑枚进去都觉得脏了鞋底。

周彦杰摘下焊接面罩,有些头疼:“郑枚?你怎么来了?”

郑枚站在门口,满脸嫌弃,但还是耐心地劝他:“接你回去,我爸给你安排了别的部门,比你原来的工作更有前途。”

周彦杰叹了口气:“你怎么还不明白?我就喜欢自由,你为什么不放过我?”

“可是你这样不稳定,你家里人很担心你。”

郑枚撅着嘴,像个撒娇的小媳妇。

厂里的劳改犯都在起哄,“哎哟,厂长真是好福气。”

但他一回头瞪眼,那些人就闭嘴了。

他好像有什么预感,下意识往外一看。

果然,看到了周庆山和周母。

“大哥你怎么也不和家里联系?”

“彦杰啊,你在这儿干啥呢?这两个月你寄回来的钱,可没有铁饭碗多呀。”

周彦杰捏了一下眉心,感觉头像要炸开了。

“郑枚!”

他一把抢过郑枚手中的水果和米花糖,猛地朝远处的墙扔去!

那些水果全都烂了,米花糖像雪花一样散落,弄得地上一片狼藉。

不仅如此,连他桌上的收音机,也被他一股脑儿摔到了地上。

“你这是在干嘛?难道就这么不待见你妈我?”

“对啊哥,做人不能忘本啊!你抢了我的大学名额,怎么还能不管我?”

这话彻底激怒了周彦杰,他一把揪起周庆山就是一顿揍!

“我忘本?你这些年在家当懒汉,你以为我不知道?全家都靠我养着,你还敢来这里骂我?”

拳头如雨点般落下,周母在一旁拼命拦着。

谁也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,连那些劳改犯都被这个文质彬彬的厂长镇住了。

袁兆一个箭步冲上来,拉住周彦杰:“没事的,大哥,有我在。”

他叉着腰,对着旁边看傻了的郑枚大骂。

“郑小姐,你要是稍微了解我大哥一点,就知道家人对他来说,就像龙的逆鳞。”

“他这辈子最不想见到家里人,你还过来触犯他的禁忌,我不知道你是爱他还是害他!”

郑枚被袁兆这个没文化的家伙骂了一顿,虽然她反应过来了,但脸上还是挂不住。

“好好好,我错了,我做什么都是错的。”

“我厚着脸皮找我爸爸给你安排工作也是错的,给你找家人也是错的,都怪我行了吧?”

她哭着跑开了,不明白为什么在周彦杰这里会这么卑微。

她郑枚想要什么没有?

无非就是下乡的时候,龙在潜渊,辜负了周彦杰的真心,这辈子都欠他的。

现在他什么都不图,却也根本不要她了。

“周彦杰,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?”

郑枚命令司机,“李叔,找人举报他,让他开不成厂子,绑也要把他绑回去上班。”

他们带着当地的执法部门,直接拿着封条去了,郑枚的人还准备了麻绳和十多个保镖。

“进去了先给我抓住他,做得干净点。”

谁知,他们一到就吃了闭门羹。

“周彦杰,你别躲我!”

看着那生锈的大铁门,郑枚恨不得把这里全砸了。

“啊啊啊!”她在厂子门口又叫又闹:“给我用斧子破门!”

一群人又是劈又是砍,折腾了半天,弄得周围的商铺都来围观。

结果,里面人去楼空,什么也没了。

周彦杰彻底恶心透了郑枚,头天见到,第二天就走了。

郑枚还是不服,“李叔,天南海北也必须把他找回来!”

司机脸色有点难看:“大小姐,我是个男人,我了解周先生,他就是怕您再带他家人去找他。”

“您现在再穷追不舍,他就更反感了不是?”

这司机跟她爸很多年了,待人接物很有一套,资历也老,说的话也很有分量。

“真的吗?李叔,是我逼得太紧了?”

“可我就是想每天都见到他,陪着他。”

李叔摇摇头:“他不需要谁陪,鹰就是要撒出去,你越给他自由,他反而还会感激。”

她明白,这些话,其实是郑枚的父亲想跟她说的。

她什么都懂,但她和周彦杰,就像是命中注定,无法更改。

而周彦杰更有同感。

他总是想起上辈子临死前,郑枚说过下辈子要还他,可他没想到,这句话反而又成了他的枷锁。

郑枚不是吸他气运,就是拖他后腿,真是孽缘。

算了,什么也不想了,周彦杰开始拼命赚钱。

一是想实现上辈子的理想,二是想早日实现对孙凌云的承诺。

他其实早已攒下了一笔足够的钱,开始囤布头,下一步,他就要往外倒了。

白糖当时也是紧缺的物资,他去国营厂子附近收购,甚至还在边境搞起了贸易,可以说是什么火就卖什么。

再加上,袁兆可是营销奇才,还搞起了奖券销售。

很多人说他们投机倒把,还是不能接受这种新奇的方式。

可周彦杰有笔杆子,他敢给市领导写信。

他说自己这是振兴国民经济,顺应上层政策和时代发展,未来会成为主流趋势。

最后,市领导亲自接见了他,领导参观了他的厂子,决定要任其发展,放开限制。

这可给周彦杰打了一剂强心针,他干脆就玩儿了票大的!

那一年,他承包起了煤矿。

基础建设时期,什么都离不开这个!

各种证件审批下来后,他第一个就给孙凌云打了电话。

时光飞逝,转眼两年,彦杰四处奔波,生意场上无一不涉,站在时代浪潮之巅,成了80年代的先锋。

凌云真心为他感到高兴。

同时,她也连升两级,前途一片光明。

“恭喜你,彦杰,我代表我们采矿专业的同学们,向你致以最诚挚的祝贺。”

彦杰听着她那官方的语气,感觉格外亲切。

“那如果是你个人呢?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?”

凌云笑了好一会儿,才回答:“嗯,我个人对你表示赞赏和敬仰。”

虽然这话听起来很正式,但彦杰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。

“凌云,我爱你,等我带着财富,去你家提亲。”

凌云愉快地应了一声。

“我父亲早就听说过你,说你有志气,敢想敢为,是个有前途的人。”

“真的吗?那叔叔真是个明白人。”彦杰突然沉默了。

反观他的家庭,却是一团糟。

他担心这会影响到他的婚姻。

但世间事,往往越是担心,越是发生。

他的矿场刚刚步入正轨,秘书就进办公室告诉他家里人来了。

这矿场离他家不过几十里,其实就是他前世工作过的地方,只不过现在换了主人,他成了老板。

他最近在乡镇建学校,建福利院,名声大噪,他们镇上30%的路都是他出资修建的,现在他母亲顺着线索找上门来。

彦杰脸色一沉,“不见。”

但他还是低估了母亲的本事。

“谁敢拦我?我是彦杰的妈!”她一路吵闹,终周来到了彦杰面前。

他第一眼看到,就大吃一惊。

这时,母亲不过五十多岁,比前世六十多岁时白发还多,腰也直不起来了。

前世直到去世,彦杰都没让她变成这样。

“妈,您怎么老成这样了?做了什么工作?我寄的钱不够雇人吗?”彦杰还是心疼了。

母亲直接扑进他怀里:“哎哟,我的儿啊,你不知道妈受了多少苦,你也不来看看。”

“庆山拿了你寄的钱,村里几个无赖引他上了赌桌,钱不够,他还把你爸分的城里房子都抵押了,弄得你妹妹没有婚房,地没人种,只能我这把老骨头去挥锄头。”

彦杰没想到,这辈子庆山没上大学,居然在村里成了赌徒。

他前世吸彦杰的血,这辈子就吸父母血。

“彦杰啊,妈真是一万个后悔,当年怎么就对你做出那种事,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庆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。”

彦杰其实一直憋着一口气,他这么努力,就是想听母亲说这些。

前世他为给父母养老,把自己拖累到死都没等到他们说一句好。

远香近臭,父母就喜欢不在身边的孩子。

但这辈子真听见母亲道歉,彦杰心里也没那么痛快:“娘,我找人砸了那赌桌,把庆山抓回来种地,给你们养老。”

彦杰点了几个人,“去,把庆山抓回来,好好教训他一顿,让他长长记性,再赌就剁他手指头。”

但母亲却赶紧踉跄跑过去,拦着这些人。

“哎,别别别,你弟弟知道错了,他皮薄经不住打。”

“妈也没别的意思,你弟弟现在欠了几千块钱,你账上有没有?你先给我,我把他赎出来。”

周彦杰目光紧锁母亲,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压抑,仿佛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
他的母亲至今仍在溺爱周庆山,企图用他的资金去填补那个无底洞。

“妈,您这是何意?现在帮他还债,他怎会吸取教训?”

母亲狠狠地拍打自己的胸口,发出砰砰的声响:“哎,我真是无能,没能教育好老二。但他毕竟是你亲弟弟,小时候咱们同穿一条裤子,你真忍心对他动手吗?”

“忍心。”周彦杰带着笑意回答:“走吧,我亲自去捉他,我倒要看看他骨头有多硬。”

母亲愣住了,她的苦肉计完全无效,她的大儿子确实有两把刷子。

多年未曾归家,他辞去了稳定的工作去开矿,成为了镇上第一个创业者。

如今她来认亲,周彦杰若不计较当年她下药的事,她已经感激不尽,哪里还敢在周彦杰面前耍脾气?

他们来到赌场,周彦杰命令手下直接掀翻了赌桌。

他揪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周庆山,大步流星地往外走:“你这个混账,不种地却跑来赌博?”

赌场的员工急了,“你是谁?也不打听打听,这里谁做主。”

“谁做主?”周彦杰一脚踢翻凳子,“都跟我去警局一趟。”

有人私下里偷偷传话:“这是周庆山的哥哥,那个周彦杰。”

那人的气焰立刻减弱,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:“哦,开矿的怎么了?他把我们送进去,他弟弟不也得坐牢?”

“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,怕什么?”那个地头蛇毫不畏惧。

“对对对,有事好商量嘛。”

母亲在旁边打圆场,“我家大儿子有钱,有钱。”

周彦杰毫不犹豫,直接命令手下,“报警。”

“报警,周庆山还有救,否则他的赌瘾难戒。”

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,他们看出来了,周彦杰是认真的。

“不行不行,老大,你这是要害死他啊!”

母亲拉着人不让报警,但周彦杰仿佛没听见,示意他们去警局。

母亲突然跪在他面前:“老大,妈知道自己对不起你,也知道你弟弟这样都是我的错,但你不能让他坐牢啊。”

这一跪,让周彦杰心如刀割。

他们母子多年未见,第一次见面就是母亲下跪,他心里的滋味比吞针还难受。

“妈,您起来,我不会改变主意的。”

但屋外的争吵声不断,周父也来了。

“今天谁敢送他坐牢,就从我这把老骨头上跨过去!”

“周彦杰,你弟弟是早产儿,生下来像小猫一样,我们好不容易拉扯大,你一回来就要送他坐牢?”

“你几年不管我们,出去赚了钱,你帮他还债不就行了?否则我们就没你这个儿子。”

本来周父周母就蛮不讲理,周庆山还一直在叫嚣。

“爸妈,你们别求他,他才不会为我着想,他恨不得我去死。”

周彦杰感到胸闷。

他就像前世痨病死时那样,真想拿剪刀豁开胸膛。

这屋子里的每个人,都在颠倒黑白,好像他周彦杰才是那个有错的人!

周彦杰明白了,他被人操控的不是金钱地位,而是他的善良和爱心。

就在这时,郑枚突然冲了进来。

周彦杰本来就头疼,看到她更是心烦意乱。

她又想插手他家的事?

没想到郑枚一开口就是斥责:“你们凭什么要逼周彦杰?债是他欠的吗?他要是不想管周庆山,今天就不会来。”

“周庆山不坐两年牢,以后就彻底完了,你们怕不怕吃枪子?溺爱孩子等周害了孩子!”

“彦杰哥,我们走,这家人简直无可救药。”

周彦杰被郑枚拽出,整个人愣住了。

她怎么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?

“彦杰哥,你就别操心他们了,费力不讨好,你替他们背债,自己伤心又劳神,他们还学不到教训。”

郑枚的话确实有理,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。

“我本打算报警,没想多管闲事,但我父母不让。”

郑枚叹了口气,“我已经报警了,算是帮周庆山一把,也是弥补我当年的错,将来我会提升你们乡镇的教育水平。”

周彦杰心里五味杂陈,不知该说什么。

郑枚看出了他的心思,她先拉开了距离:“你放心,周彦杰,我不会再缠着你了。”

“周庆山的报应是坐牢,你父母的报应是流泪。”

“我的报应,是这辈子得不到你。”

她眼中泪光闪烁,仿佛回到了她下乡插队时,那个在田里被虫子吓哭的小姑娘。

那时还有周彦杰安慰她,帮助她。

现在,周彦杰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,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。

警察把这些小混混全抓了。

周父周母在寒风中哭泣了很久。

“哎呀,都怪我们,当初不卖房帮他还赌债,事情也不会闹这么大。”

周父也明白了,他生的这些孩子,最懂事的还是老大。

“彦杰啊,你弟弟妹妹去城里了,爸妈就只剩你了,既然回来了,就一起吃顿饭吧,让你妈给你做。”

“不用了,我还忙,就回矿上吃了。”周彦杰直接拒绝了。

他一步步走向车子,上了那辆吉普。

车轮扬起尘土,周彦杰没有回头看父母一眼。

他不原谅,也不心软,对谁都一样。

这辈子有钱,他就用钱尽孝,可以雇人照顾他们。

但他自己,绝不会亲自侍奉。

父母的哭声被发动机的轰鸣声淹没,他的心也跟着颤抖。

他得不到亲情,也不该强求。

但回到矿上时,远远就看到铺着红地毯,还以为又有领导来检查。

但远远地,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工装裙的女人,站在红毯的尽头。

他一眼就认出,那是孙凌云,他的嘴角立刻上扬。

“你怎么来了?”周彦杰满脸惊喜,心中的愤怒一扫而空,声音都颤抖了。

“想你了,来看看。”

孙凌云笑着拿出一个文件:“骗你的,这是给你批的福利政策,现在国家资源紧缺,正鼓励‘有水快流’呢。”

周彦杰接过政策,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:“骗我的?可我真的想你了,怎么办?”

孙凌云似笑非笑,和他一起进了办公室。

他忍不住紧紧抱住孙凌云,仿佛一个快要溺水的人,抓住了一块浮木。

“凌云,我只有你了。”

孙凌云拍拍他的背,理解他这些年的艰难。

周彦杰拉开抽屉,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。

“这是给你的,本来想回京城再给你,现在等不及了,想听听你的夸奖。”

孙凌云扑哧一声笑了,打开后里面有一枚金戒指,款式非常时尚,分量惊人。

“在南方给你买的,喜欢吗?”

他给孙凌云戴上,完美贴合。

孙凌云特别惊讶,“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指尺寸?”

“上课时老是偷看你,画下来再计算的。”

周彦杰握着她的手,无比珍视。

“凌云,你是这辈子老天爷给我最好的礼物,我何德何能拥有你,我会加倍珍惜。”

孙凌云笑起来眉眼弯弯,幸福无比。

“我也是,好像命中注定会爱1上你,与你并肩同行。”

他终周实现了两辈子的梦想,也终周有资格站在她身边。

几十年的漂泊,周彦杰终周找到了家的方向,不再迷茫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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